第33章 夜色里的回忆
坚挺却冷漠的背影，一点一点消失在慕冰橙的眼里。
“哥……哥……你……你跟我回去……回去吧……呜呜……这里……很危险……”
她的身体一点一点蹲了下去，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下来，破碎的低泣从嘴里吐出。
“呜呜……”
空旷的马路上，慕冰橙蹲在那里，抱着膝盖，像只受伤的猫咪，不停地流泪。
许久，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战天也慢慢伏下了身子，将哭成泪人的慕冰橙抱进了怀里：“小姐，不要难过了，我们回家。”
“战天，你说哥哥……为什么要那么讨厌我呢？”慕冰橙目光有些空洞：“我喜欢哥哥，一直都很喜欢啊。可是他却那么讨厌我……”
战天厚厚的嘴唇抿了抿，然后小心翼翼地扶她站起身，眼睛里装满了心痛。
他一向不会安慰人，只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：“小姐，相信我，那不是你的错。”
慕冰橙摇摇头：“不，是我的错，一定是冰橙做得不够好，所以哥哥才不喜欢我的。”
战天摸摸她的额头，他一向是沉稳果断的人，执行任务时面对任何危险都没有害怕过，然而面对慕冰橙时却总让他毫无办法。
眼前的这个女孩，是那么天真，那么善良，简直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，可是她又是那么弱小，那么容易受到伤害。
一声清浅的叹息从战天嘴里吐出：“别难过了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慕冰橙顺从地点点头。
她依偎着战天，缩在他的怀里，最后看了一眼千家庄园的大门，眼角依旧闪烁着泪珠……
然而，慕爵冰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。
他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，将慕冰橙的伤心难过全部看在眼里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看着慕冰橙哭，他居然有一些小小的不忍。
“臭冰块，你果然够狠心！”
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。
慕爵冰错愕地回头，是千偌芷。
“你一直都在这儿？”他凝视着她。
千偌芷眨眨眼，算是肯定的回答：“明明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舍得的嘛，干嘛还这么对她？”
慕爵冰摇摇头，眼神有些复杂：“她是慕青云和那个女人的孩子。”
“所以，你真的是慕青云的儿子？”
千偌芷若有所思地望向他。
慕爵冰怔了怔：“是又怎么样？还是，你怕慕青云来找麻烦，所以——希望我离开？”
“离开？”千偌芷的脸色一变，眉头立刻全都皱到了一起。
她盯紧他，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：“慕爵冰，你有种试试看？”
慕爵冰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：“你……不想让我离开么？”
“哼，慕爵冰，你给我听好了。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，也不管你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，但是——你、现、在、是、我、的、管、家！”
一字一顿，透着说不出的坚定。
千偌芷举起右手，伸出那细长白皙的执拗的食指，慢慢指向他，最后停在了慕爵冰的胸口：“所以，我没让你走，你休想离开！”
似乎有一股热流沿着千偌芷的指尖一点一点渗入慕爵冰的胸膛，暖暖的，让慕爵冰第一次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，自己身体里面那颗空空的心脏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装满了。
“你听到没有？如果你自己擅自离开的话，就算你跑到天边，我也会把你追回来的！”
见他不说话，千偌芷故作恶狠狠地样子逼问他。
“是，大小姐！”
慕爵冰回答，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。
其实他如果想走，没有人能拦得住他。可是现在，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离开了……
深夜，整个青田被淹没在黑暗里。
千家庄园，也是一片静谧。所有人都睡下了。
慕爵冰一个人站在房间的阳台上，脸上看不出表情。
夜风吹过他峻酷的脸庞，回忆如潮水般打开……
五岁的时候，他曾经有一个完整的家。
在那幢日式小屋里，有他伟岸的爸爸，有他美丽的妈妈，有他可爱的弟弟，还有着被幸福包围着的他自己。
可是随着慕青云的帮派越做越大，他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。
渐渐的，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妈妈在他和弟弟睡觉的时候，偷偷躲在榻榻米上抹眼泪。
那段时间，外面都在传言，慕青云爱上了青田市富豪的女儿，并且和她同居了。
他一直不相信，直到慕青云的仇家找上门的那一天……
半夜里突然传来几声枪响。
紧接着，到处都是快速、沉重又急迫的脚步声。
他很害怕，只有两岁的弟弟更是哭个不停。
这时，妈妈从另一个房间冲进来，她让他们不要怕，然后把他们藏进衣柜后面的暗格里。
他们躲在黑暗中，看不见外面的世界。
可是弟弟一直哭，任凭他怎么捂住他的嘴，他还是哭得撕心裂肺。
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，暗格被打开。
妈妈的眼泪像晶莹的珍珠，她伤心地看着弟弟，然后迅速把弟弟从他身边抱了出去。
“小冰，记住妈妈的话，以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，你要勇敢地生活下去。还有，从今天起，永远不要接触黑道，不要有仇恨，要好好活下去，知不知道……”
五岁的慕爵冰被妈妈绝望的眼神震慑了，他只是凭着本能点了点头。
“从现在开始，不许说话，也不许哭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来……”
外面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。
下一秒，暗格被狠狠关上。
慕爵冰一个人呆在黑暗中，他紧紧咬住自己手指，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。
外面传来了好多人的声音。
很乱，很凶狠，夹杂着弟弟的哭声，和妈妈的哀求……
后来，几声枪响，人好像都离开了。
黑暗里，慕爵冰的手指被咬破了，流着殷红的血。
整个世界已经一片死寂，然而他的耳膜却嗡嗡地响着……
过了许久，当他确定外面不再有人的时候，他才用尽所有力气打开暗格的门……
然而，映入眼帘的，却是大片大片的血迹……
妈妈和弟弟都躺在血泊里。慕爵冰只觉得心脏被掏空了，他望着妈妈和弟弟的尸体，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……
第二天，慕青云终于回家了，那时他正一个缩在角落里发抖。
他看着几个青云社的帮手把妈妈和弟弟的尸体抬走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慕爵冰记得慕青云当时看他的眼神，是那么沉痛，又那么陌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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